相助

《帮助》电影剧本

文/〔美国〕塔特·泰勒

译/张颖

字幕：密西西比州杰克逊，1963年

内景，艾比琳家-厨房-晚上

艾比琳，黑人，53岁，站在厨房洗涤池边洗刷餐具。她穿一条镶有黑色滚边的黄色连衣裙。

在她头上方的墙上挂着两幅装在镜框里的画像和照片：耶稣基督和一个不知名的黑人青年男子，黑人男子戴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。

艾比琳费劲地咽口水。

艾比琳：我出生于1911年……奇克索县皮德蒙特山麓种植场。

一个画外的女人采访艾比琳。

女人（画外音）：你还是个小女孩儿时，你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当女佣吗？

艾比琳：是的，女士，我知道。

女人（画外音）：你知道是因为？

艾比琳：我妈妈就是个女佣。我祖母是家奴。

女人一边做记录，一边慢慢重复艾比琳的话。

女人（画外音）：家……奴。

艾比琳看了会儿地板。

女人（画外音）：你有没有梦想过成为其他人呢？

艾比琳悲哀地点点头。屋子里一阵静默。

女人（画外音）：你抚养白人小孩时，自己的孩子却在家里……由别人照顾，那是什么感觉？

艾比琳：感觉……

艾比琳的双手颤抖，她悲哀地抬眼看向那个黑人青年男子的照片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我抚养过17个小孩。照顾白人小孩，这就是我的工作。

梅·莫布利（画外音）：艾-比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梅·莫布利的房间-早上

梅·莫布利·利弗尔特，两岁半，站在一个有围栏的童床里呼唤艾比琳。

梅·莫布利（声调平板）：艾-比。

艾比琳走进来。她的黑色皮肤同浅灰色的工作裙、白色连裤袜和鞋子形成对照，把她衬托得如天使般纯洁可爱。

梅·莫布利：艾比！

艾比琳：嗨！

艾比琳把梅·莫布利从童床里举起来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我知道怎么让小孩儿入睡、停止哭泣、用马桶尿尿，那时候他们的妈妈甚至都还没有从床上爬起来呢。

艾比琳抱着梅·莫布利坐在一把靠背椅上，她把梅·莫布利放在大腿上。

艾比琳：哦，小宝贝儿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婴儿喜欢胖子。他们也喜欢胖胖的大腿。这我知道。

艾比琳亲亲梅·莫布利，对她耳语。

艾比琳：你很乖。你很聪明。你很重要。

梅·莫布利的身体后仰，重复艾比琳的话。

梅·莫布利：你很聪明。你很乖。你很重要。

艾比琳紧抱梅·莫布利。

艾比琳：哦，太好了。（发笑）太好了。

梅·莫布利伸手触摸艾比琳的脸颊。

内景，艾比琳的房子-卫生间-第二天早上

艾比琳躺在一个破旧的爪式底脚的浴缸里。瓷釉剥落的地方锈迹斑斑。由于水的侵蚀，地板上出现了一个破洞，可以看见里面一层层的亚麻油地毡。

艾比琳没有戴假发。她的花白头发紧紧地束成辫子，贴在头皮上。

艾比琳向后仰着头，合上双眼。

外景，艾比琳的房子-后来

艾比琳从一栋小平房里出来，房子外立面的油漆正在剥落。她穿着女佣工作服，戴着假发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我为利弗尔特家工作，每周6天，从早上8点到下午4点。

艾比琳经过两辆相向而行的公共汽车，车里挤满了女佣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我的工钱是每小时95美分。这样每个月就是182美元。

外景，利弗尔特家-同一天

利弗尔特家的砖砌房不大，带有三间卧室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我承担所有做饭、清扫、洗衣服、熨烫和采购食品杂货的活儿，但是大部分时间……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梅·莫布利的房间-同一天

艾比琳给梅·莫布利穿上一条粉红色的褶边裙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我照顾小宝贝儿。

裙子太小了，扣不上纽扣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上帝，我担心她会变胖。

艾比琳拍了拍梅·莫布利的肚子。

艾比琳：嗬，梅·莫布利。

梅·莫布利也像艾比琳那样，拍了拍自己的肚子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那样她就当不了选美冠军。

梅·莫布利的母亲，伊丽莎白·利弗尔特走进来。她22岁，瘦高个儿，穿一条尚未完工的淡紫色印花布连衣裙。裙子靠别针和线带连缀起来。

她有一张尖脸，发型蓬松隆起。

伊丽莎白：艾比琳，桥牌会一小时后就开始了！鸡肉沙拉做好没有？

艾比琳：做好了，女士。

伊丽莎白：哦，还有希莉的辣味蛋。不加辣椒粉。

艾比琳点点头。伊丽莎白转了个圈。

伊丽莎白：这条裙子是不是看起来很土？

艾比琳：我想完工后就不会了。

伊丽莎白离开房间，她的用别针别住的裙子底边的斜度正好为20度。艾比琳摇了摇头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利弗尔特小姐仍然每天只抱小宝贝儿一次。生产忧郁症把她害惨了。这种事我见多了……自己还孩子气呢，就生了孩子。

外景，乡间道路-白天

一辆蓝色的凯迪拉克折篷汽车驶过，扬起一路灰尘。尤金妮娅·斯基特·费伦，23岁，开车行驶在一条被农田围绕的乡村道路上。

无线电广播里播放一首歌曲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至于杰克逊的那些年轻白人小姐们……哦，上帝，一个个都生孩子了。但是斯基特小姐不一样。

折篷汽车经过一个小型的无线电调频广播站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没有男人，也没有孩子。

内景/外景，凯迪拉克车/菲利普斯66号加油站-接前景

斯基特把车驶入一座加油站。

加油站的两名黑人服务生冲过来替她效劳。一个人擦洗挡风玻璃，另一个人给汽车加油。

斯基特看到前面有些人站在一家邻近的电影院外面。

外景，卡普里电影院-同时

电影院的告示牌上写着《埃及艳后》。告示牌下面，白人女人排长队买票入场。

这家电影院的黑人顾客则登上一条逃生楼梯，从二楼的边门进入电影院。一块标牌上写着：

有色人种入口

内景/外景，凯迪拉克车/杰克逊日报社-后来

斯基特把车驶入杰克逊日报社的停车场。密西西比州的州旗在报社大楼顶上飘扬。

内景，杰克逊日报社-办公室-同一天

一名接待员带斯基特穿过一个烟雾弥漫的新闻办公室。甚至连灯泡都发黄了。

斯基特穿一双平底鞋，小心翼翼地不给自己的身高再增加一厘米。她拎着一个红色皮包。

内景，布莱克利先生的办公室-接前景

接待员和斯基特进入哈罗德·布莱克利先生的办公室。布莱克利先生60岁，灰白的头发油光发亮，面容颇具威慑性。烟雾涌入房间。

接待员：布莱克利先生，这位是尤金妮娅·斯基特·费伦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关上那该死的门。

接待员离开。斯基特随手把门关上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我向你保证，有一天人们会证明香烟是会害死人的。

布莱克利先生捻响指，示意斯基特坐在椅子上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好吧，费伦小姐，我来看看你的材料。

斯基特迅速从皮包里抽出一份简历递给布莱克利先生。他粗略浏览，用红笔有力地在上面做记号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“默拉中学，编辑。密西西比大学《反叛唤起者》，编辑，两门主修科目。”呜呼。“青年女子联盟地方分会（注1），编辑”……天啊，孩子，你还有乐趣吗？

斯基特：这重要吗？

布莱克利先生叹口气，把简历还给斯基特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你有推荐信吗？

斯基特：有的，先生，就在这儿。

她深深吸了一口气，从皮包里抽出一封信。她把信递给布莱克利先生。

布莱克利先生一把抓住信，快速阅读。他大吃一惊，把信扔到办公桌上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这是封拒绝信呐。

斯基特：不完全是。斯坦小姐——

布莱克利先生：斯坦？！

斯基特指向信笺抬头。

斯基特：伊莱恩·斯坦，纽约哈珀与罗出版社的资深编辑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哦，上帝。

斯基特：我会成为一名严肃的作者的，布莱克利先生。我去应聘，但斯坦小姐认为——

布莱克利先生（轻声笑）：——她说“不行”。

斯基特（结巴）：她是说我需要积累经验！看到了吗，就在这里，“潜力巨大……积累经验后，欢迎再次应聘。”

布莱克利先生转动座椅，站起来，勉强算是吧。布莱克利先生实在太矮了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哦，老天，我看你能行。你会清洁吗？

斯基特：对不起。什么清洁？

布莱克利先生：清洁！

布莱克利先生指着书橱顶部的一个金属丝篮筐。他够不到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把那个篮筐拿下来。

斯基特来到书橱边，不费吹灰之力便把篮筐取下来，放在办公桌上。篮筐里装满了尚未拆封的信件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默纳小姐把这里弄得一团糟。不知是喝发胶了，还是怎么的。

布莱克利先生递给斯基特一个蓝色的笔记簿，里面全是默纳小姐以前的专栏文章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我想让你读她以前的专栏。再读读这些信件，然后按照她的方式回复。没人会知道差别的。

斯基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布莱克利先生的电话铃声响了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你知道默纳小姐吗？

斯基特：我一直拜读她的文章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文章？哈！费伦小姐，那是给读者提供清洁建议的专栏。每周八美元，周四交稿。

布莱克利先生拿起电话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：喂？卢·安，亲爱的，我现在不能讲电话。

斯基特抱着一篮筐信件退出办公室。布莱克利先生继续讲电话。

布莱克利先生（讲电话）：我在工作。什么？（对斯基特说）关上那该死的门！

斯基特满脸笑容，随手把门拉上。

内景，霍尔布鲁克家-卫生间-同一天

这是一间设备齐全的卫生间。希莉·霍尔布鲁克，24岁，白人，打扮齐整。她坐在盖了盖子的马桶上。

她穿一条花色张扬的印花布连衣裙，红发蓬松，头发上别着一个蝴蝶结头饰。

希莉（尖叫）：妈妈！桥牌会要迟到了！

希莉从卷筒里把手纸绕出来。她用铅笔在每一格手纸上都打上一个小点，一边打点一边计数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希莉小姐是我抚养的小孩中第一个生孩子的。之后，就好像第十一诫一样。因为自打希莉小姐生孩子后，桥牌桌边的每个女孩也都得生一个。

希莉小心翼翼地把手纸卷回卷筒里。

希莉：明妮！把妈妈找来！

内景，霍尔布鲁克家-门厅楼梯-同时

明妮·杰克逊，33岁，黑人，体型丰满。她穿着工作服，眼珠子骨碌碌转。她冲红木楼梯上大喊。

明妮：沃尔特斯夫人？！需要扶你下来吗？

沃尔特斯夫人，60岁，悄没声息地从明妮身后走过。她穿一件冬装厚外套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我下来了。已经下来了。

明妮尖叫一声跳起来，转过身去。

明妮：都快吓出心脏病了！

沃尔特斯夫人从容不迫地走向明妮。沃尔特斯夫人显现出老年痴呆病的初期症状，但她仍因为自己还有百分之八十的能力而颇感自豪。

明妮：哇，哇，哇，沃尔特斯夫人。我来帮你。把外套脱了吧。外面98度呢。

明妮温柔地帮沃尔特斯夫人脱下外套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哦，是吗？

明妮：是的，夫人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那就把外套穿上吧。

沃尔特斯夫人重新穿上外套。明妮帮忙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谢谢。

希莉进入房间。

希莉：快点儿，明妮。

明妮：好的。

明妮从门厅桌上拿起沃尔特斯夫人的手提包。

明妮（对沃尔特斯夫人说）：这是你的手提包。好吧。我去拿派。等一下，沃尔特斯夫人，等一下。

明妮拿起门厅桌上的一个巧克力派，跟在希莉和沃尔特斯夫人后面出门。

外景，霍尔布鲁克家的房子-接前景

霍尔布鲁克家是砖砌的两层楼房，带有一个漂亮的大庭院，古老的橡树为之遮阳。

希莉、沃尔特斯夫人和明妮朝一辆停在路边的旅行车走去。希莉扭头厉声说。

希莉：明妮，威廉带比利去布伦特的杂货店买冰淇淋。快去把他带回来睡午觉。别磨磨蹭蹭的。

她们经过插在希莉的庭院里的一个标牌，上面写着：月度最佳庭院！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自打沃尔特斯夫人得了动脉硬化后，希莉小姐就让她搬过来同自己住。然后希莉小姐把自己原来的女佣解雇了，为了给明妮腾位子。明妮是全密西西比最好的厨子，希莉小姐需要她。

希莉来到车边，坐上副驾驶座。明妮扶沃尔特斯夫人坐上后座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四年前，我失去儿子特里洛尔。之后，我都不想活了。

明妮赶紧绕到汽车的驾驶座，一只手里还举着派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是上帝和明妮帮我渡过了难关。明妮是我最好的朋友。有她在是我这个老太婆三生有幸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餐厅-同一天

艾比琳站在餐桌边，整整齐齐地把葡萄码在一个大盘的鸡肉沙拉上。餐桌中部有个小的L型划痕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儿子死后，我内心种下了痛苦的种子……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起居室

伊丽莎白斜靠在沙发上，把窗帘拉开，注视着宾客们陆续到来。她的裙摆依旧不平，但比起先前大有改进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……我再也不能如此包容了。

伊丽莎白从窗边退后，焦虑地瞥了一眼餐桌——然后同艾比琳的目光相接，点了点头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餐厅-同时

艾比琳会意，把那盘鸡肉沙拉推过去，遮盖住那个L型划痕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卫生间-后来

梅·莫布利坐在儿童专用的小马桶上，艾比琳蹲在她旁边。

梅·莫布利：不行！

艾比琳：你喝了两杯葡萄汁。我知道你得嘘嘘了。

梅·莫布利：不行。

艾比琳：你要是嘘嘘的话，我给你两块曲奇饼。

梅·莫布利尿了尿，她露出笑容。

艾比琳：梅·莫布利，你嘘嘘了！

艾比琳和梅·莫布利兴奋地笑起来。

伊丽莎白闯入卫生间。

伊丽莎白：艾比琳，姑娘们都到了，餐桌上还没摆好餐具呢。

梅·莫布利：梅·莫布利嘘嘘了，妈妈！

伊丽莎白俯身，把梅·莫布利像袋土豆一样抱起来。

伊丽莎白（对艾比琳说）：快去摆好甜品叉子。

伊丽莎白带梅·莫布利离开。艾比琳显得很失望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起居室-白天

希莉进入房子的前门。明妮紧跟在后，一手捧着派，一手挽住沃尔特斯夫人的手臂。

桥牌会的会员们在隔壁桥牌室里聊天。

希莉（对明妮说）：让妈妈坐在椅子上，免得她闪了腰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我还没聋呢，希莉。

明妮扶沃尔特斯夫人坐在椅子上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桥牌室-接前景

希莉走进桥牌室，她的个人魅力散发出来，顿时吸引住这些女人们。

希莉：嘿，姑娘们！

姑娘们因为希莉的到来而兴奋地尖叫。

沃尔特斯夫人呼唤正朝厨房走去的明妮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哦，明妮。你去看看艾比琳有没有柑桔椰子甜品。

明妮点头，进入厨房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厨房-稍后

明妮进入厨房，把派放在橱柜上。艾比琳往一壶冰茶里加糖。

明妮立马儿发现台面上的一盘辣味蛋，伸手准备拿一个。

艾比琳：别动！那是希莉小姐的。

明妮：她看起来像是肯塔基赛马会上获胜的赛马一样。身上又是花儿又是蝴蝶结的。

艾比琳笑起来。她绕到明妮背后，打开冰箱，端出另外一盘辣味蛋，把它放在台面上。

艾比琳（指辣味蛋）：得加辣椒粉。

明妮：哦，主啊，饶恕我，但我会杀了那个女人，艾比琳。现在她竟然在厕纸上用铅笔做记号。

艾比琳：她这么做？

明妮：嗯。但我都是从自己家里带纸过来。那个傻瓜不知道。

明妮抓起一个蛋，一口咬下去，它在明妮的口中消失了。艾比琳点点头，哈哈大笑，靠向明妮。

艾比琳：利弗尔特小姐抹了太多发胶，她要是点根烟，会把我们都炸飞的。

明妮（大笑，满口食物）：你知道她会的！

明妮从台面上拿起一台小黑白电视机和一个搁架。

明妮：你有柑桔椰子甜品吗？

艾比琳：你知道我有的。

明妮朝起居室走去。

明妮：好的。我去去就来。

电视机的电源线拖在地上。艾比琳把它捡起来，绕在明妮的手臂上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起居室-白天

电视机安放在茶几上。电视里播放《指路明灯》。

沃尔特斯夫人坐在扶手椅上，边看电视，边吃盘子里的柑桔椰子甜品。

斯基特由前门进来。

斯基特：嗨，沃尔特斯夫人。

沃尔特斯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（打发语气）：我在看电视。

斯基特：好吧。

内景利弗尔特家-桥牌室-同时

希莉正在向伊丽莎白和乔琳·弗伦奇，24岁，品评自己的连衣裙。

希莉：华丽吧？

伊丽莎白：哦，当然。

斯基特进入桥牌室。

斯基特：抱歉，我迟到了。

大家转过身去。伊丽莎白倒抽了口气。女人们大声尖叫，伊丽莎白和希莉拥抱斯基特。

伊丽莎白：你回来了！

斯基特：我也想念你们大家。

乔琳拥抱斯基特。

乔琳：要不是因为你是“耐力”斯基特，我们都没想到你从密西西比大学毕业了。

斯基特：这可花了四年的时间，乔琳。

希莉把斯基特从乔琳怀中拉出来，直视她的眼睛。

希莉：这个夏天我为你好好筹划了一番。

斯基特：太好了！今早我从干洗店把我的黑色连衣裙取回来了。

希莉和伊丽莎白关切地看着斯基特。

斯基特：怎么了？

希莉：关于今晚的晚餐聚会。

斯基特：怎么了？

希莉把手放在斯基特的肩膀上。

希莉：亲爱的，斯图尔特不得不取消了。

斯基特：又这样？

希莉：他被石油钻塔那儿的工作耽搁了，斯基特。那可是离岸的。

斯基特：我都开始觉着这个斯图尔特是你凭空想象的。算了吧。我去取盘子。

伊丽莎白和希莉关切地注视斯基特。斯基特走向餐桌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桥牌室-白天

桥牌会开始。希莉、伊丽莎白、斯基特和乔琳围坐在桥牌桌边整理自己手中的牌。

斯基特深深吸了一口气，然后报告自己的情况。

斯基特：我今天找了份工作！在杰克逊日报社！

大家都望着斯基特，仿佛她刚才宣布认输。最后，希莉拍了拍斯基特的腿。

希莉：他们要是不聘你才是傻瓜呢。

乔琳举杯，其他女人也都举杯。每个女人手上都戴着大颗的钻石结婚戒指，闪闪发光。

乔琳：为了斯基特……还有她的工作。就差把自己嫁出去了。

希莉在桌子底下踢了乔琳一下。

斯基特：是默纳小姐的专栏。你们都读过吗？

乔琳（傻傻地点头）：嗯。

斯基特：伊丽莎白，你介意我跟艾比琳谈谈吗？让她帮我找找回信的诀窍。

艾比琳继续清理餐具，似乎没听到。伊丽莎白变得十分平静。

伊丽莎白：我的艾比琳？你为什么不直接让康斯坦丁帮忙？

斯基特看着自己的大腿，摇摇头。

斯基特：康斯坦丁走了。

伊丽莎白：什么？！

希莉：哦，我的天哪！

斯基特悲哀地点点头。

希莉：我很遗憾。

斯基特：总之，我只是，嗯，我不知道怎么回这些信。

伊丽莎白看向艾比琳。

伊丽莎白：我的意思是，只要不妨碍她的工作，没什么不可以的。

电话铃响。伊丽莎白朝艾比琳点头示意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厨房-接前景

艾比琳端着一叠餐具走进厨房。她把餐具放进洗涤池。

艾比琳（拿起话筒）：利弗尔特家。

外景，富特庄园（镜头交切）-游泳池-同时

裸露、性感的双腿，脚上穿着色彩绚丽的高跟女鞋，站在闪闪发光的游泳池边沿上。

西莉娅·富特（画外音）：你好，伊丽莎白在吗？

镜头上升，我们看到黄色的运动短裤、苗条的人体和乳沟。

艾比琳：她现在在桥牌会。我能帮你捎口信吗？

西莉娅·富特，28岁，头发漂染过。她骄傲地摆出乡村姑娘的站姿。她讲电话时带有浓重的、不优雅的南方口音，并显得局促不安。

西莉娅：好，请转告她，西莉娅·富特又来电话了。我明天再打过来。

艾比琳：好的，女士。

西莉娅紧张不安地把自己绕进电话线里。

西莉娅：呃。小姐？

“小姐”这个称呼让艾比琳颇感奇怪。

西莉娅：我家里需要人帮忙。你知道有女佣要找工作吗？

艾比琳：不知道，女士。

西莉娅·富特：好的。我是西莉娅·富特。埃默森路684号。再见。

西莉娅放下听筒。镜头变宽，我们看到富特庄园。跟“塔拉”庄园有得一比。西莉娅盯着两株蔷薇丛，它们奇怪地种在草坪中央。

约翰尼·富特，26岁，是西莉娅的丈夫，长相帅气。他悄悄溜到西莉娅背后，拧她的屁股。

约翰尼：午餐吃什么？

西莉娅尖叫一声转过身去。她闹着玩似的拍打约翰尼。

西莉娅：你吓得我魂儿都快掉了！

约翰尼亲吻她的脖颈。

约翰尼：午餐时间了，我忽然饿了。

约翰尼用力捏西莉娅的屁股。

西莉娅（发笑）：约翰尼！哎呀！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起居室-白天

沃尔特斯夫人靠在电视机前的扶手椅上呼呼大睡，腿上搁着一盘柑桔椰子甜品。

艾比琳从她后面绕过去，伸手拿盘子，结果把沃尔特斯夫人惊醒了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哦！我还在吃呢，艾比琳。

沃尔特斯夫人又开始吃东西。艾比琳进入桥牌室。

伊丽莎白（对艾比琳说）：谁的电话？

艾比琳：西莉娅·富特小姐又打电话来了。

伊丽莎白一挺身子，然后靠过去，触碰希莉的手臂。

伊丽莎白：我从没回过她的电话，希莉。

希莉：她就不能心领神会吗？

乔琳：西莉娅·富特是谁呀？

希莉：约翰尼娶的女人。俗气得不得了。

斯基特：差点儿就是你了，希莉。

希莉：住在离城区30分钟车程的地方？谢谢，算了吧。我在美容院里碰到她，她竟然有胆子问我，她能不能在儿童慈善义卖会上帮忙。

斯基特：我们不是招非会员吗？义卖会的规模挺大的。

希莉：是啊，但我们可不打算告诉她。

除了斯基特外，大家都哈哈大笑。艾比琳给大家的杯子里斟满茶水。

斯基特是惟一对之表示感谢的人。

斯基特：谢谢你，艾比琳。

希莉在坐椅上扭动身子，显然要给伊丽莎白一个暗示。

伊丽莎白：哦，希莉，为什么不去卫生间呢？

希莉：我没事。

沃尔特斯夫人在沙发那边大声嚷嚷，打破了这个令人不舒服的沉默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哦，她只是心烦，因为黑人用了客用卫生间，而我们也要用。

伊丽莎白迅速转向艾比琳。

伊丽莎白：艾比琳，去看看梅·莫布利怎么样了。

艾比琳离开。伊丽莎白靠向希莉。

伊丽莎白：用我和罗利的卫生间。

希莉：如果艾比琳用了客用卫生间，我确定她也用过你们的卫生间。

伊丽莎白（很快说）：她没有！

艾比琳离开梅·莫布利的房间，来到走廊上。她和斯基特的目光交会。

艾比琳隐在走廊的角落里，可以听到女人们的谈话。

希莉：她们为什么不干脆在户外解决算了？

斯基特（试图转换话题）：你们都看过这周《生活》杂志的封面吗？杰基看起来从未这么威严过——

希莉：告诉罗利，他花在黑人卫生间上的每一分钱，今后肯定都会赚回来的。这简直太危险了。他们身上携带的疾病都跟我们不一样。

伊丽莎白（指她的牌）：过。

希莉：所以我起草了《家庭健康卫生提案》。

斯基特：什么？

艾比琳继续在走廊上偷听。

希莉：一个预防疾病的议案，要求每个白人家庭给有色人种帮佣单独配备一个卫生间。提案已经得到白人公民委员会的支持。

斯基特：或许我们应该给你在户外单建一个卫生间，希莉。

屋子里一阵静默，气氛怪异。

希莉：有色人种这件事上可不能开玩笑的。

希莉（靠向斯基特）：我会尽我所能保护我们的孩子。轮到你先出牌了，伊丽莎白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厨房-后来

斯基特一边抽烟，一边注视着窗外，桥牌会的姑娘们在互相道别。

一台老式的调频广播的收音机里播送一篇布道。斯基特进入厨房，掐灭烟头。

斯基特：艾比琳？

艾比琳看见斯基特独自一人，她显得紧张不安。

艾比琳：是，女士。

斯基特：你能帮我看看默纳小姐的信吗？

艾比琳：默纳小姐错过很多次了。不妨让她对一次。

斯基特：谢谢你，艾比琳。（稍顿）今天她们说的话……希莉的话？你听到了，很抱歉。

收音机里继续播送布道。

斯基特：那是格林牧师的布道吗？

艾比琳：是的，女士，没错儿。

斯基特：这让我想起自己的女佣，康斯坦丁。

艾比琳把一个托盘揩干净。

艾比琳：我认识康斯坦丁。我们曾经是一个教会的。

斯基特：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她？

艾比琳：没有，女士。

斯基特：你知道她辞职了吗？

艾比琳：辞职？

斯基特：一星期前我从学校回家，我妈妈跟我说她辞职了。3月份的事情……她跟自己的女儿雷切尔一起住在芝加哥。

艾比琳扭头，继续揩干净托盘。

斯基特：你听到了吗？你有她的电话号码吗？

伊丽莎白拿着几张纸走进来。

伊丽莎白：你在这里呀，斯基特。

伊丽莎白把纸张交给斯基特。封面上写着《家庭健康卫生提案》。

伊丽莎白：希莉希望你把她的提案放在联盟会的业务通讯上。

斯基特点头，转向艾比琳。

斯基特：艾比琳，我明天再来找你，谈默纳小姐的信。

艾比琳点头。

伊丽莎白：最好快一点儿。明天她要擦银器。好吗？

外景，费伦家-后来

斯基特的凯迪拉克车停在一栋气派的两层楼住宅前，这是栋大房子，外面带一圈门廊。

斯基特下车，拎着一条用干洗店的塑料袋罩着的黑色连衣裙。

斯基特走过一个在庭院里干活儿的黑人老头儿身边，他叫詹姆索，70岁。

斯基特：嗨，詹姆索。

詹姆索：你好，尤金妮娅小姐！

斯基特登上门廊的楼梯，回到家里。

内景，费伦家-门厅-稍后

斯基特走进房子的前门。

斯基特：妈妈！

费伦家陈设齐全。斯基特走上一段气派的木楼梯。

内景，费伦家-斯基特的卧室-接前景

她进入自己的卧室，把黑色连衣裙扔到床上，然后又来到走廊上。

斯基特（叫喊）：妈妈？！

夏洛特（画外音）：呜-呼！这儿呢，亲爱的！

内景，费伦家-父母的卧室-稍后

斯基特进入父母的卧室。她的母亲，夏洛特·布德罗·坎泰拉·费伦，50岁，坐在梳妆台前戴假发。

夏洛特转过身来，调整头上那个赤褐色的“短发型”假发。

夏洛特（指假发）：是不是显得太年轻了？

斯基特：是有点儿太过了。

夏洛特：哦，见鬼，你说得对。

夏洛特站起来，穿一条印花布褶裥连衣裙。她走进卫生间。

内景，费伦家-主卧卫生间-接前景

夏洛特进入卫生间，里面还有几个假发搁在架子上。

夏洛特摘掉假发，悲哀地看着镜子。现在我们才意识到，她戴假发完全是迫不得已。她的头发稀疏，同脸上的精致状容毫不协调。

夏洛特深深吸了口气，抓起另外一个假发。

内景，费伦家-父母的卧室-接前景

夏洛特换了一个传统的蓬松发式的深棕色假发，面带笑容地回到卧室。她转了个圈，好让斯基特看到假发的全貌。

斯基特：这样好多了。

夏洛特：这条连衣裙是你爸爸58年买给我的。

夏洛特走近斯基特，试图用双手把她的头发弄平贴。

斯基特：妈妈，我想问你康斯坦丁的事情——

夏洛特：——她在密西西比大学赢了橄榄球赛后就走了。（指连衣裙）快点儿，你来试一试。

斯基特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

夏洛特：斯基特，你妈妈病了，她想看你穿这条裙子。

夏洛特（背对斯基特）：帮我拉开拉链。

斯基特拉开连衣裙的拉链。夏洛特脱下连衣裙，里面是衬裙和胸罩。她转身面对斯基特。

斯基特抓住连衣裙，转过身来。夏洛特拉开斯基特身上的裙子的拉链。

夏洛特：我有没有告诉你，范妮·皮特罗订婚了？她母亲说，她找到出纳员的工作后，求婚者就络绎不绝。

斯基特：好样的，“胖范妮·皮特罗”。

夏洛特：尤金妮娅，你都快成老姑娘了。让你去约会就这么难吗？有点儿积极性好不好。

夏洛特把连衣裙提起来，套在斯基特身上。

夏洛特：这条裙子太适合你了！只要这里收紧一点，那里收紧一点。再把发型整整。

斯基特：我今天找到工作了。

夏洛特：在哪儿？

斯基特：给《杰克逊日报》写东西。

夏洛特气恼地拉上连衣裙的拉链。

夏洛特：太好了。你干脆替我写讣告得了。“夏洛特·费伦死翘翘了。她女儿还是个女光棍儿。”

斯基特：妈妈，我嫁不出去真有这么糟吗？

斯基特离开房间，连衣裙的肩带从她的肩膀上吊下来。夏洛特抓起一件罩袍，跟着她来到过道上。

夏洛特：斯基特！斯基特！

斯基特停住脚步。

内景，费伦家-楼梯顶部-接前景

夏洛特叫住斯基特，把她拉到楼梯顶部的一个双人座椅边。她们坐下来。气氛凝重。

夏洛特：我得……问你点儿事。几天前，我读到一篇文章，是说有些女孩子变得精神错乱，开始有些……嗯，不正常的想法。

夏洛特捻搓手上的一块手帕。

夏洛特：你……觉得男人有吸引力吗？你有没有一些不正常的想法，是对……（紧闭双眼）女孩，或者……女人的？

斯基特：哦，天哪！

夏洛特：因为这篇文章说，有治疗方法，是一种特别培植的茶。

斯基特跳起来，朝楼梯走去。

斯基特：妈妈，你有多想跟詹姆索在一起，我就有多想跟女孩子在一起。

夏洛特：尤金妮娅！

斯基特：当然，除非你想的话！

斯基特冲下楼梯。夏洛特扶着栏杆对她大喊。

夏洛特：卡尔顿会带丽贝卡来吃晚餐。穿得体面点儿！

内景，费伦家-餐厅-傍晚

费伦家的餐厅被烛光照亮。

费伦家的新女佣，帕斯卡古拉，40岁，侍候一家人进餐。

夏洛特坐在餐桌上首。她在喝一碗肉汤。斯基特坐在父亲罗伯特·费伦旁边。罗伯特60岁。

斯基特的哥哥卡尔顿，26岁，坐在他的未婚妻丽贝卡旁边。丽贝卡21岁。他们穿戴齐整，外形犹如好莱坞明星。

帕斯卡古拉停在卡尔顿的座位边，侍候他进餐。斯基特留意帕斯卡古拉的每一个动作，似乎把她跟康斯坦丁相比。

卡尔顿：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清洁房子，斯基特？

斯基特：这只是个开始，卡尔顿。

卡尔顿：如果你这么说，我也没意见。我还以为你想写书呢。

罗伯特：现在你们都别烦你妹妹。我为你骄傲，亲爱的。

夏洛特舀出一勺肉汤。

夏洛特：哦，真是莫大的讽刺。给人提供清洁房子的建议，而她甚至都——

夏洛特把肉汤送进口中。帕斯卡古拉走近斯基特，放下一盘吃的。斯基特拦住她。

斯基特：哦！不，帕斯卡古拉！你可能不知道……但是，我对杏仁过敏。

帕斯卡古拉：对不起，尤金妮娅小姐。我再给你做一份。

斯基特：你知道吗，上次我吃过杏仁后，就对男人没兴趣了。

夏洛特瞪着斯基特。卡尔顿暗笑。丽贝卡感到羞愧。

丽贝卡：哦，天哪！

斯基特：哦，丽贝卡，没关系的。现在有一种特别培植的茶。

夏洛特：这可是你逼的，小姐！

帕斯卡古拉匆匆走开。斯基特转向父亲。

斯基特：爸爸，康斯坦丁怎么了？

餐厅里一阵静默。卡尔顿看向自己的盘子。

罗伯特：呃……康斯坦丁搬去芝加哥，跟她家人住。人们总会换换环境的，斯基特。但我真的希望她会在这里跟我们在一起。

斯基特：我不信。她应该会写信告诉我的。

斯基特看向母亲。夏洛特赶紧用勺子舀肉汤。

斯基特：你是不是……把她解雇了？

夏洛特：对她来说，我们只是一份工作，亲爱的。一切都为了钱……你雇了自己的佣人后就会明白的。

斯基特：是她把我养大的！

夏洛特（拍桌子站起来）：她没有！

斯基特（眼睛噙满泪水）：她在这里工作了29年。

夏洛特（双手按住肚子）：那是有色人种的事情。我已经忘了。

夏洛特经过丽贝卡背后，吻她的头。

夏洛特：对不起，丽贝卡。我女儿让我的癌症溃疡隐隐作痛。

夏洛特离开餐厅。丽贝卡望着斯基特，好像她是世界上最坏的人。

斯基特起身冲出去。

外景，费伦家-前院-柳树-稍后

斯基特冲出房子，跑到前院的一株柳树下。她看向一个无人坐的长凳。

外景，费伦家（闪回）-柳树-傍晚

斯基特，15岁，瘦高个儿。她坐在柳树下的长凳上。尽管挽了个紧绷绷的小圆发髻，她的头发仍然卷成小卷儿。

康斯坦丁走近柳树。她的皮肤像夜晚一样黢黑。她的眼睛带有一种惹人注目的蜜色。她坐在斯基特身边。

康斯坦丁：躲在这里做什么，小姑娘？

斯基特（转向康斯坦丁）：我不能告诉妈妈，舞会上没人请我跳舞。

康斯坦丁：没关系。有些事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，对不对？

斯基特（看着自己瘦削的长腿）：所有男生都说我长得丑。我妈妈可是南卡罗来纳州选美大赛的季军呐。

康斯坦丁：我希望你别为自己难过了。那可就真丑了。丑是由内而发的。是刻薄和伤人的，就像那些男生一样。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，对吧？

斯基特摇摇头。

康斯坦丁：我也认为你不是，亲爱的。

康斯坦丁抓住斯基特的手掌，用拇指按压她的掌心。

康斯坦丁：每天……每天你都还活着。早上醒来时，你就得做出一些决定。问问自己，今天我会相信那些傻瓜对我说的坏话吗？听到没有？今天我会相信那些傻瓜对我说的坏话吗？好吧。

康斯坦丁（松开手）：至于你妈妈？她没有选择自己的生活。生活选择了她。但是你……你是干大事的。你等着瞧吧。

康斯坦丁和斯基特站起来。

康斯坦丁：来吧。跟我回家，直到舞会结束。来吧。

康斯坦丁抓住斯基特的手，搂着她。她们一起走在通往康斯坦丁家的小路上。

（闪回结束）

外景，费伦家-前院-柳树-稍后

斯基特朝那条土路望过去。她突然有了个想法，咧嘴展开笑颜。

内景，费伦家-配餐室-白天

斯基特一边讲电话，一边摆弄电话线。电话线从配餐室的门缝里露出来。

斯基特：斯坦小姐，你在信中说要写一些困扰我的事情，尤其是一些没有困扰到其他人的事情。

内景，哈珀与罗出版社（镜头交切）-办公室-早上

伊莱恩·斯坦，45岁，个性严苛，打扮时髦。她坐在办公桌上，双腿相交，在讲电话。她做手势示意助手给她端杯咖啡。

斯基特（画外音）：我现在明白了。

斯坦小姐：说来听听。

斯基特：我想从女佣的角度来写些东西。这些黑人女佣抚养白人小孩，20年后，那些孩子变成主人。我们爱她们，她们也爱我们，但是她们甚至连我们家的马桶都不能用。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，斯坦小姐？

斯坦小姐（兴趣开始减弱）：我听着呢。

斯基特：玛格丽特·米切尔让黑人保姆的形象光辉起来，因为她为一个白人家庭倾尽一生的心血，但是没有人……曾经问过黑人保姆，她的感受如何。

斯坦小姐（以前听过）：所以说，这是一个没人听说过的视角？

斯基特：是的！因为这里没人谈这些。

内景，费伦家-走廊-白天

夏洛特注意到配餐室门上的电话线。她敲门。

内景，费伦家-配餐室-同时

夏洛特（画外音）：斯基特，你在里面跟谁说话呢？

斯基特（捂住听筒，把门打开）：走开！

斯基特砰地关上门。

斯坦小姐：谁啊？

斯基特：我妈妈。

斯坦小姐：听着。如果有女佣告诉你她的真实想法，那她准是疯了。在密西西比州杰克逊这样的地方，这是要冒很大风险的。

斯基特：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女佣。

斯基特无法相信刚才从自己口中冒出的话。斯坦小姐坐直了。

斯坦小姐：真的？一个黑人女佣已经答应跟你说了？

斯基特拼命眨巴眼睛。现在已无路可退。

斯基特：是的，女士。

斯坦小姐：嗯……我想我愿意读一读你要写的东西。图书市场可以来点儿小刺激。

斯基特：谢谢你，斯坦小姐！

斯坦小姐：嘿，嘿，嘿，我的意思是，看完后我再告诉你是否值得继续写下去。还有，拜托，你已经23岁了，受过良好的教育，去给自己找个公寓吧。

内景，费伦家-厨房-稍后

斯基特突然从配餐室里跑出来，窜过正在炉边做早餐的帕斯卡古拉身边。片刻工夫，斯基特已经出了房子的前门。

斯基特（画外音）：亲爱的默纳小姐……

外景，利弗尔特家-后院-后来

斯基特坐在椅子上，拿着拍纸簿和铅笔。她给艾比琳念“默纳小姐”的信。艾比琳把洗好的衣物从晾衣绳上收下来。

刮风了，天色变暗。

斯基特：“亲爱的默纳小姐，我切洋葱的时候，要怎么样才不流眼泪呢？”

艾比琳：很简单。你告诉她在牙齿间含根火柴杆。

斯基特记下来。

斯基特：要点燃吗？

艾比琳（笑着摇头）：不用，女士。

伊丽莎白家的汽车房一阵骚动。

希莉（画外音）：利弗尔特小姐说，你可以马上开始。你就建一个……

艾比琳发现希莉抱着四岁的儿子比利走进屋侧的汽车房。

希莉：跟我家一样卫生间。我们看看。

一个承包商，30多岁，拿着平面图跟在后面。

艾比琳紧张起来，但是继续叠衣服。希莉指指汽车房的一个角落。

希莉：就在那儿吧。不错。

承包商：好的，女士。

一声响雷。树枝在风中猛摆，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。雨点开始降落。

希莉：哦，我的天，我们得跑着回车里了。走，比利。再见，斯基特！

艾比琳和斯基特望着希莉跑到车边。

斯基特转向艾比琳，抓住这个时机。

斯基特：艾比琳。我想写些别的东西……但我需要你的帮助。

斯基特起身。更多的响雷声。艾比琳一直低头叠衣服。

斯基特：我想采访你……做女佣的感受。

艾比琳抓住一个洗衣筐，似乎想抓牢自己的生计。

斯基特：我想写本书，采访一些替白人打工的女佣……

艾比琳开始出汗。

斯基特：比如说，替伊丽莎白工作感觉怎么样？

艾比琳紧靠一把椅子来稳住自己。

艾比琳：你知道，如果利弗尔特小姐知道我对她说三道四会怎么样吗？

斯基特：我想我们不必告诉她。别的女佣也会保守秘密的。

艾比琳：别的女佣？

艾比琳摇摇头，抱着洗衣筐朝房子走去。斯基特收拾好东西追赶她。

斯基特：我希望找到四五个女佣。表现杰克逊真实的情况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厨房-接前景

斯基特跟着艾比琳进屋。

斯基特：包括你们工资多少，还有孩子，卫生间，好的坏的都可以。

嘭！房门关上了。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（镜头交切）-起居室-同时

伊丽莎白和丈夫罗利，25岁，面对面站着。

罗利：我给你买房，容忍你买新衣服，还有去新奥尔良的旅行，但这次真是太过分了。

伊丽莎白：希莉跟卫生局长谈过了。她说这会增加我家房子的价值！

厨房里的艾比琳听见梅·莫布利在哭，但争吵声让她呆住了。

罗利（画外音）：我想梅·莫布利得去那个该死的厕所上大学了！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厨房-接前景

罗利冲进厨房，伊丽莎白追他。

伊丽莎白：希莉会付账的。她说，你只要帮威廉做好税单，就算还她钱了。

罗利：我们不受霍尔布鲁克家的指使！

罗利和伊丽莎白看到斯基特，大吃一惊。

罗利：斯基特？你好吗？

斯基特：我很好。

梅·莫布利在卧室里哭。

罗利：给我做个三明治，艾比琳。

罗利气冲冲地离开。

伊丽莎白：艾比琳，梅·莫布利快把眼睛哭出来了！

艾比琳赶紧离开。伊丽莎白设法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
伊丽莎白：斯基特……对不起，我想你最好马上离开。

斯基特（收拾东西）：哦！当然，当然。

伊丽莎白：还有，艾比琳不会再帮你做那个默纳小姐的事情。对不起。

外景，杰克逊-下午晚些时候

黑压压的暴风云笼罩在城市上空。空中划过一道闪电。城里停电了。

外景，霍尔布鲁克家-下午晚些时候

雨水倾泻在希莉家的两层楼的房子上。房子里一片黑暗，仅有点点烛光在窗口摇曳不定。

内景，霍尔布鲁克家-起居室-同时

明妮用报纸给沃尔特斯夫人打扇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你这样挥动手臂让屋里更热了，明妮。

沃尔特斯夫人凝视户外的游泳池。劲风吹得游泳池水面泛起白浪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哦，看看浪有多大呀，明妮。我们去海滩吧。

沃尔特斯夫人起身，朝餐厅的窗户走去。明妮紧随在后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快去叫沃尔特斯先生。他喜欢乘风破浪。你知道我们是去比洛克西度蜜月的。

明妮：好的，夫人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（越来越糊涂）：我们是在比洛克西吗，明妮？

明妮：不，夫人，我们不在那儿。

明妮扶着沃尔特斯夫人坐进餐椅。

明妮：你为什么不先坐一会儿呢。然后你和我再去海滩，怎么样？

希莉一屁股坐到餐椅上，用手给自己打扇。

沃尔特斯夫人注意到，明妮望着外面汽车房的卫生间。庭院里的一把椅子被风吹得抵住了车房门。

明妮突然感到不适，扭动身体。明妮踌躇片刻。她转向希莉，欲言又止。

明妮：呃……希莉小姐？

希莉：嗯-哼？

明妮：没什么。

明妮扭头看窗户，沃尔特斯夫人对她喊道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你去用屋里的卫生间吧，明妮。没关系的。

希莉：哦，拜托。只是一点儿小雨而已。她可以去威廉的书房拿把伞！

透过窗户可以看到，游泳池边的一把大阳伞被风吹跑了。

沃尔特斯夫人：我认为在你把我们两个人硬拉到这里来之前，她是替我工作的……你爸爸把你宠坏了。

希莉瞪了母亲一眼，接着看向明妮。

轰隆隆！又一声响雷。

明妮：我给你倒杯茶。

内景，霍尔布鲁克家-主卧卫生间-稍后

明妮偷偷溜进主卧卫生间，关上门。她小心翼翼地提起马桶盖，避免发出任何声响。

敲门声立马儿响起。她僵住了。

希莉（画外音）：明妮？

明妮保持绝对的安静。

内景，霍尔布鲁克家（镜头交切）-过道-接前景

希莉（紧靠卫生间门）：明妮，你在里面吗？

明妮：是的，女士。

希莉：在干什么呢？

明妮眯起眼睛。她抽水冲洗这个根本没用过的马桶。希莉捶门。

砰一声，明妮放下马桶盖，更加惹怒希莉。

希莉：从我的马桶上下来！你被解雇了，明妮·杰克逊！

外景，霍尔布鲁克家-稍后

明妮离开霍尔布鲁克家，走进暴风雨。她气恼地走上人行道，在风雨中穿行。

希莉（在房子门口出现）：走吧你！

内景，利弗尔特家-梅·莫布利的房间-后来

艾比琳抱着梅·莫布利靠墙坐着，她举着一个褥垫遮在头上。艾比琳在梅·莫布利的耳边哼歌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那天，杰克逊死了18个人。10个白人，8个黑人。上帝决定刮龙卷风的时候，是不会注意肤色的。

艾比琳（亲梅·莫布利）：宝贝儿，没事。艾比在这儿。艾比在这儿。

梅·莫布利：爸爸……

内景/外景，利弗尔特家-卫生间/汽车房（镜头交切）-白天

希莉在利弗尔特家的汽车房里搭建了一个简陋的卫生间。艾比琳在卫生间里费劲地把连裤袜提起来。

她的膝盖擦着门。卫生间里没有空调。她的额头上大汗淋漓。一扇小窗户贴近天花板平顶，几乎没有通风。

伊丽莎白牵着梅·莫布利来到汽车房。

伊丽莎白：快点儿，艾比琳！梅·莫布利起来了，我要去看医生。

艾比琳抽水冲洗马桶。听到冲水声，梅·莫布利兴奋起来，指着卫生间。

梅·莫布利：艾比的卫生间，妈妈！嘿，艾比。

梅·莫布利走近卫生间门。伊丽莎白抓住她。

伊丽莎白：别去，亲爱的。跟我保证你不会进去。

梅·莫布利：好的，妈妈。

艾比琳从卫生间出来。伊丽莎白俯身梳理梅·莫布利的头发。艾比琳把小女孩儿抱起来。

艾比琳：我来啦，小宝贝儿。

伊丽莎白朝自己的汽车走去。

伊丽莎白：有自己的卫生间不是很好吗，艾比琳？

艾比琳：是的，女士。

艾比琳看着伊丽莎白上车。梅·莫布利充满爱意地抚摸艾比琳的脸颊。艾比琳笑着亲她。

梅·莫布利：你是我真正的妈妈，艾比。

艾比琳紧紧抱住梅·莫布利。

外景，公共汽车站-后来

艾比琳和尤尔·梅，45岁，还有其他女佣一起在公共汽车站等车。尤尔·梅又高又漂亮，举止优雅。她的头发挽了个紧绷绷的圆发髻。

一辆公共汽车停下来。车门打开，明妮第一个从车上下来。她端着一个巧克力派。明妮穿一身做礼拜的漂亮衣服。

她假装没看到艾比琳和尤尔·梅。

尤尔·梅：那是明妮吗？

艾比琳：明妮？

明妮带着一丝愧疚的笑意转过身来。乘客们陆续上车。

明妮：嘿，艾比琳。

尤尔·梅：嗨，明妮。

明妮（不理尤尔·梅）：嗯-哼。

艾比琳：你去哪儿？

明妮：我有事要办。你们干自己的事吧！

丢下那句话后，明妮匆匆离开。尤尔·梅和艾比琳互相看看，起了疑心。

尤尔·梅：那好吧。再见！

明妮在空中甩了甩手，没有回头。

明妮：再见！

尤尔·梅：现在她是生我气了吗，因为我在希莉小姐家工作。

艾比琳：别管她。她总是气鼓鼓的。

尤尔·梅的眼睛突然大睁，她示意有个人正在走过来。

艾比琳转身，发现斯基特正朝她们走过来。她和艾比琳的目光交会。

斯基特（挥手）：艾比琳！

艾比琳点头，紧张不安地看看其他佣人。

艾比琳：是，女士。一切都好吧？

斯基特：哦，还好。我只想跟你谈谈。

尤尔·梅关切地望着艾比琳。

艾比琳：你还有默纳小姐的问题要问我？

斯基特：哦，不是。我只想谈谈——

公车司机按喇叭。尤尔·梅和其他人都上了车。斯基特抓住艾比琳的手臂。

斯基特：我们还没有结束在伊丽莎白家的谈话。关于我要写的书。

艾比琳示意尤尔·梅先走，别等她了。

艾比琳：是的，女士。

艾比琳懊丧地目视公共汽车开走了。

斯基特：我真的想采访你，艾比琳。我知道这很可怕。

艾比琳（缓缓转身）：他们放火把我表姐希奈尔的车烧了，就因为她去了投票站。

斯基特：这样的书以前没人写过。

艾比琳：那是有原因的。如果我跟你合作，我的房子可能就会被烧了。

斯基特：我保证会小心的。

艾比琳：这已经很不小心了，斯基特小姐！你不知道这是最让我害怕的。比种族歧视更让我害怕。

斯基特递给艾比琳一张纸条。艾比琳紧张不安地环视四周。一个女人推着一辆婴儿车经过，她充满疑虑地朝这边张望。

斯基特：这是我的电话号码。

艾比琳迅速把纸条抓过来，塞进兜里。

斯基特：我的车就在这里。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。

艾比琳：不用了，女士。

艾比琳转身离开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没有人能要求任何白人女性……

内景，州议会大厦-后来

斯基特走出法律图书馆，来到一条长长的走廊上。走廊两边是密西西比州历任州长的画像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……在有黑人男人在场的病房或者房间里喂奶。

一本蓝色的小册子从她的皮包里露出来。

外景，州议会大厦-接前景

斯基特走下州议会大厦的楼梯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白人学校和有色人种学校之间不能交换图书，谁先用了，就继续用下去……

外景，州议会大厦-草坪-稍后

斯基特坐在长凳上阅读《密西西比州非白种人行为规范》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有色人种理发师不得给白人女性理发。

内景，艾比琳家-卧室-晚上

艾比琳坐在镜子前护理假发。

艾比琳（画外音）：任何人印刷、出版或者散播书面材料，竭力主张公众接受黑人和白人之间的社会平等，将被监禁。

电话铃声响了。

内景，艾比琳家-厨房-稍后

艾比琳走进厨房拿电话听筒。斯基特的电话号码贴在电话旁边的墙上。艾比琳接听电话。

内景，明妮家（镜头交切）-过道-同时

明妮（异常激动）：哦，艾比琳！我去了，事情办完了！（用手绕电话线）我今天下午去了希莉小姐家。

艾比琳（知道不是好事儿）：为什么，明妮？！

明妮：她跟镇上的每个白人女士说，我是小偷。说我偷了一个枝形烛台。我向她报复了。

艾比琳：你干什么了？！

外景，公共汽车站-闪回

明妮端着巧克力派匆匆离开公共汽车站，艾比琳和尤尔·梅站在后面，离她越来越远。

明妮（画外音）：我不能告诉你！我也不会告诉人！我对那个女人做了件很可怕的事。

外景，霍尔布鲁克家-闪回

明妮端着巧克力派站在希莉家的门廊上。

明妮（画外音）：现在她该知道我能做出什么来了。不过是她活该，艾比琳。

希莉开门。明妮举起巧克力派，说了句“对不起”。希莉挥手示意明妮进屋。

（闪回结束）

内景，明妮家-过道-稍后

明妮：但现在，我再也找不到工作了。哦，老天，勒罗伊会杀了我的。

明妮（听见声音。放下听筒）：勒罗伊？

勒罗伊（画外音）：这是在干什么，明妮？

明妮紧贴着墙壁往下滑，一个长柄平底锅朝她扔过来。

内景，艾比琳家-厨房-接前景

艾比琳拿着听筒，无能为力。

勒罗伊（画外音）：把电话挂了，婆娘！

明妮（画外音）：勒罗伊，行行好！

艾比琳：明妮？明妮！

勒罗伊（画外音）：过来！

艾比琳挂断电话，呼吸急促。她瞥了一眼贴在墙上的斯基特的电话号码。

外景，浸礼会教堂-早上

这是一座白色、古雅的乡间教堂。停车场里停满了小汽车。教堂里传来格林牧师的声音。

格林牧师（画外音）：请打开《圣经》到《出埃及记》，第四章，第十节。上帝要摩西去解放以色列人……

内景，浸礼会教堂-早上

两百名教众专注地听牧师讲道。唱诗班面向教众。艾比琳也是教众中的一员。

格林牧师：摩西回答说：“主啊，我不善雄辩。我说话又慢，不善言辞。”看，勇气不光只是勇敢。

教众：阿门！

格林牧师：勇气是指勇于做正确的事，尽管我们自身有弱点。上帝告诉我们、指示我们、迫使我们去爱。阿门。

他做手势示意唱诗班起立。

教众：阿门。

镜头推近明妮的孩子们：小勒罗伊、金德拉和休格。休格用手肘推金德拉。站在唱诗班里的明妮对孩子们打手势，告诫他们要规矩点。

格林牧师：爱，像耶稣基督示范的那样，是随时准备好让自己被伤害，为了同胞。同胞，是指你的兄弟、姐妹、邻居、你的朋友和敌人。

格林牧师示意演奏者弹奏钢琴。唱诗班随着音乐摇摆。

格林牧师：如果你能爱你的敌人，你就已经胜利了。

镜头推近艾比琳。

格林牧师：起立。好的。

艾比琳周围的教众全都站起来，合着音乐的节拍拍手。艾比琳仍旧坐着，陷入了沉思。

内景，艾比琳家-厨房/起居室-黄昏

有人敲厨房门。艾比琳赶紧开门，挥手让斯基特进屋。

艾比琳：快。快进来。

斯基特：按你的要求，我把车停远了，然后打车过来的。

艾比琳：是在离这儿两条街外下的车吧？

斯基特点头。艾比琳领她进入起居室。斯基特坐在沙发上。艾比琳站着。

艾比琳穿一条同第一个场景一样的黄色连衣裙。

斯基特：我现在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是违法的。

斯基特上下打量艾比琳。艾比琳不自然地把身上的连衣裙展平。

斯基特：我从未见你不穿工作服的样子。看起来不错。

艾比琳：谢谢。

茶几上放着一个带茶壶的托盘，两个茶杯并不配套，还有一盘曲奇饼。

艾比琳斟茶时手发抖。茶水洒在茶碟里。她把茶水揩干。斯基特拿起茶杯。

艾比琳：以前从没有白人来过我家。（振作精神）斯基特小姐，如果你不喜欢我说的话怎么办？关于对白人的看法？

斯基特：这不是关于我。我怎么想没有关系。

艾比琳坐在一把扶手椅的扶手上。

艾比琳：你得把我的名字改了。我的名字、利弗尔特小姐的名字、每个人的名字都得改。

斯基特：你还能找到其他有兴趣做这件事的女佣吗？

艾比琳沉默了片刻。摇摇头。

艾比琳：很难。

斯基特：明妮呢？

艾比琳：不行。明妮当然有她自己的故事。但她现在真的不想跟白人说话。

内景，艾比琳家-厨房-后来

我们继续第一个场景的采访。斯基特坐在厨房用桌的旁边做着记录。

斯基特：你抚养白人小孩时，自己的孩子却在家里……由别人照顾，那是什么感觉？

艾比琳站在洗涤池边。她悲哀地抬眼看向特里洛尔的照片。

艾比琳：感觉……

斯基特：那是你儿子？

艾比琳把调羹放在干燥架上，然后坐在桌边，面对斯基特。

艾比琳：是的，女士。我们谈下一个问题好吗？

斯基特：你知道，艾比琳，你不必叫我“女士”。不必在这儿叫。

艾比琳点头。斯基特盯着自己一长串的问题。

斯基特：你想谈谈卫生间的事吗？或者有关利弗尔特小姐的任何事情？她怎么付你钱，或者她有没有在梅·莫布利面前吼过你？

艾比琳：我想过，也许可以把自己的故事写下来，然后读给你听。这跟写我的祷文没区别。

斯基特：好的。当然。

艾比琳起身来到一个小桌旁，拿起一个笔记本，然后取眼镜。

艾比琳：我不会大声念祷文。我把祷文写下来，更能讲清楚自己的意思。每天晚上，我会写一个小时，有时写两个小时。

斯基特点头。

艾比琳：昨晚写完祷文后，我还写了一些故事。

斯基特：继续说。

艾比琳戴上眼镜，把笔记本摊开，紧张不安地读着里面的内容。

艾比琳：我照顾的第一个白人小孩叫奥尔顿·卡林顿·斯皮尔斯。那是在1925年，我刚满14岁。我辍学帮妈妈赚钱付账单。奥尔顿的妈妈得肺病死了。（对斯基特说）我爱那个孩子，他也爱我。那时候我学到，我可以让孩子们为自己感到骄傲。奥尔顿以前总问我，为什么我的皮肤是黑色的。这可困扰他了。有一次我告诉他，那是因为我喝多了的咖啡。

艾比琳哈哈大笑。斯基特也跟着笑起来。

艾比琳：你应该看看他的脸。

内景，艾比琳家-厨房-后来

斯基特刚刚完成对艾比琳的第一部分采访内容。她把笔记本塞进皮包。

斯基特：太好了。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跟我一起做这件事。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？

艾比琳：上帝。还有希莉·霍尔布鲁克小姐。

内景，霍尔布鲁克家-餐厅-白天

希莉坐在餐桌边读报纸。她的头发用卷发夹夹住。希莉的丈夫威廉，一身正装，也在读报纸。

尤尔·梅收拾早餐用过的餐具。她准备离开，可又停下脚步。她把盘子放在桌上，紧张不安地握紧自己的双手，似乎有话要说。

尤尔·梅：希莉小姐，我想求你和威廉先生一点儿事。

希莉和威廉都把报纸放下。

尤尔·梅：我的双胞胎儿子从中学毕业了，都是优等生……我和丈夫这些年一直在给他们存钱上大学。其中一个的学费我们还差大约75美元。

威廉夸张地看了看手表，匆忙起身。

威廉：呼！我迟到了。我要走了。

他亲吻希莉，走出餐厅，留下尤尔·梅和希莉。

威廉（画外音）：晚上见，亲爱的。

希莉：好的。（对尤尔·梅说）继续说。

尤尔·梅：呃，现在……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。送哪个孩子去上学……如果我们凑不齐钱的话。

希莉深吸一口气，尤尔·梅也深吸一口气。

尤尔·梅：你会考虑借钱给我们吗？我会……我会每天免费工作，一直到把钱还清。

希莉：那不是免费工作，尤尔·梅。那是还债。

尤尔·梅：是的，女士。

尤尔·梅转身离开。

希莉：作为基督徒，我要帮你一个忙。

尤尔·梅转过身来，她的眼睛因为希望而大睁。

希莉：上帝不会施舍那些好手好脚的人。你需要自己筹钱，明白吗？

尤尔·梅：是的，女士。

希莉举起报纸，继续阅读。

希莉：你有一天会谢谢我的。

外景，明妮家-白天

明妮和休格离开家，走到街上。两个人都穿着女佣的工作服。街上还有很多穿工作服的女人，她们朝公共汽车站走去。

明妮：你给白人做饭，要用一把不同的勺子尝味。如果他们看见你把尝味的勺子放回锅里，可能就全倒掉了。连同勺子一起倒掉。你每天用一样的杯子、叉子、盘子。你把它们放在壁橱里。你告诉白人女人，你以后就把东西放在这里了。如果你不这么做，那就等着瞧吧。（对上班的女佣说）早上好，女士们。

外景，明妮家附近-公共汽车站-白天

明妮和休格走近两辆等待载客的公共汽车。

明妮：你给白人端咖?